Friday, June 4, 2010

爭執時更需要擁抱





三月某個凌晨,洛杉磯發生地震。從睡夢中驚醒,完全出於本能地翻身坐起,
頭腦還是一團混沌,兩個人縮在床角緊緊抱在一起。等一切平靜下來,
腦子也開始正常運轉,才發現丈夫的一隻大手一直放在我頭頂。
事後他說:當時只怕房頂掉下來砸到我。

有他這句話,我覺得嫁給他,值了!

一直以來自覺是個理智的女子,對於朋友所說的「結婚未必幸福,不婚未必不幸福」我舉雙手贊同。但是我是渴望一個家庭的人,只是我要的婚姻必須以情感為基礎,我可不想為了父母的催促、社會的壓力,或其他一些無聊的原因被迫走進婚姻。
與其在那樣一座壓抑城堡中受苦,我寧可繼續瀟灑的單身生活。
因此從澳洲留學回到北京後,我一直單身。那個時候,身邊的朋友紛紛結婚,
有人幸福得一塌胡塗,也有人半夜給我打電話哭訴。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:
雖然無法預期未來,可是至少要找到一個面對面坐著就感覺安心的人。


然而愛神卻給我出了個難題。2006年初,我和丈夫Brian在北京初遇。
在他對我表白時,我思慮了很久:異國婚姻、離家千里、文化差異……
每一項都讓我背脊發冷。我下決心不再和他見面。那是一個無奈的晚餐,
我記得有新疆大盤雞,自己不說話拚命吃,彷彿吃飽了勇氣也會增加一些似的。
不敢看他漂亮深邃的眼眸,我低著頭硬著心腸告訴他:不可能,
我不可能嫁給一個外國人,更不可能離家千里跟你去美國……
我一邊說一邊哭,手在桌上摸索紙巾,咦?怎麼都沒有了?
我抬起哭得淚汪汪的眼睛,發現這個傢伙竟然比我哭得還厲害!
旁邊桌子的客人全都瞠目結舌看著我們。那一刻,我的拒絕只得匆匆作罷。
從飯店出來,他一把抓住我的手,可憐兮兮地扁著嘴。我回頭看著
這個哭得鼻頭發紅的大男人,心裡突然一軟:算了,算了,就是他了。


他雖然被我接受,可是我來美的簽證卻一波三折,前後等待了近一年。
那一年他來了六趟北京,把儲蓄都捐給航空公司和賓館了。
最後他陪我到廣州面談拿簽證。當我手拿表示簽證通過的粉色條子從
美國領事館出來,看到Brian靠在緊挨著出口的牆上,很明顯地,
我在裡面等待的那四個小時,他一定也在這裡煎熬。看到我手上的粉色條子,
他一言不發走上來把我緊緊抱在懷裡。
那一刻我在心裡告訴自己:什麼也不說了,好好過吧。


或許因為幸福來得不容易,我們格外珍惜彼此。而我們也的確很享受
婚姻生活帶來的安全感和滿足感;我再也不怕在噩夢驚醒時輾轉反側——
伸手一摸,身邊有個溫暖高大的人在,一轉頭便安心地進入夢鄉。
Brian也不必再委屈自己的胃。有一天早上我在街角看到等待右轉的車,
司機正趁機往嘴裡填一塊乾麵包,急急喝一口咖啡,燈一變,馬上又轉方向盤。
我很幸福地想:我的Brian不會再這樣吃早餐,每天早上,我替他熨燙好襯衫,
然後準備煎蛋或吐司。早餐後還會準備好一份水果,脆甜的蘋果、
酸甜的李子或清甜的獼猴桃……我們常常一邊吃一邊看著對方,
沒有緣由地微笑;我寧可早起二十分鐘,也要慢慢享受這份甜蜜。


不是沒有爭執,尤其是我剛來美國的時候,人生地不熟,人也極度敏感。
往往一點小事就會發脾氣。但是我們約好:無論多生氣,聲音要放低;
站在你對面的是你的愛人,不是敵人,沒有必要仇視他(她)。
最重要的是,當意見無法統一時,我們就擁抱。看似很不可思議,
當我告訴一位朋友時,她感到很奇怪:都那麼生氣了,還抱什麼啊?
這就是重點,這個擁抱讓你實實在在感受到你被深深愛著,
還有什麼大不了的要爭個你死我活?


很多我認識的朋友一吵架就冷戰,幾天不說話,甚至一個月不說話。
有個朋友咬牙切齒地說:憑什麼我要先說話?我才不服輸!
因此心理距離越來越遠,兩個人的家也越來越冷,空氣壓抑而沉重,
漸漸地讓人無法忍受想要逃離。其實「輸」了又怎樣?你輸了一場無聊的爭執,
換來了婚姻中的平和、溫馨和互相理解,有什麼損失呢?


結婚近三年了,我還是像剛剛結婚一樣,細心呵護這個家。
如果婚姻是一座圍城,就讓我們共同建設,把這座城堡建得堅固又舒適,
裡面有溫暖的壁爐,有香醇的咖啡,有美妙的音樂。而幸福,
是我們珍藏多年的老窖,香味從心底裡一絲一絲散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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